袁冬兵、马小亮抢劫案

　　【问题提示】

　　在抢劫案件中如何对各个量刑情节进行量化并得出宣告刑？当从犯、立功等量刑情节同时存在时应当如何量刑？个案中法官如何行使自由裁量权?

　　【要点提示】

　　被告人具有从犯、立功、坦白等量刑情节时，应当适用“部分连乘、部分相加减”的量刑方法进行量刑。在规范量刑的同时，合议庭可以根据个案的具体情况，适用一定幅度的自由裁量权对拟定宣告刑进行修正。

　　【案例索引】

　　一审：江苏省姜堰市人民法院（2011)泰姜刑初字第0116号刑事判决(2011年6月13日)。

　　【案情】

　　公诉机关：江苏省姜堰市人民检察院。

　　被告人：袁冬兵。

　　被告人：马小亮。

　　姜堰市人民法院经审理查明，被告人袁冬兵曾因赌博问题和张文龙产生矛盾，后其预谋借卖骰子给张文龙之机向张强索钱财，并于2010年5月25召集被告人马小亮和袁晓军等人帮忙。当日被害人陶明受张文龙委托来被告人袁冬兵处取骰子。被告人袁冬兵开价5000元，遭拒后其用手打被害人陶明头面部、用脚踢陶明并令其下跪、用热水瓶砸陶明。被告人马小亮和袁晓军也在一旁助阵。被害人陶明被迫交出自己的江苏银行信用卡，并说出密码。被告人袁冬兵、马小亮等人于当日挟持陶明通过POS机刷卡提现人民币5000元。

　　案发后，被告人马小亮于2011年1月5日被公安机关抓获，其向公安机关提供具体线索，将在本市张甸镇蔡官村某户人家做佛事的被告人袁冬兵抓获。被告人袁冬兵的近亲属已经代为退出全部赃款给被害人陶明。两被告人归案后均如实供述了自己的犯罪事实，主动接受财产刑处罚。

　　【审判】

　　姜堰市人民法院经审理认为，被告人袁冬兵、马小亮伙同他人以非法占

　　有为目的，使用暴力手段劫取他人财物，其行为已构成抢劫罪，依法应予惩处。被告人袁冬兵在共同犯罪中起主要作用，是主犯，应当按照其所参与的或者组织、指挥的全部犯罪处罚。被告人马小亮在共同犯罪中起次要作用，是从犯，依法应当从轻或者减轻处罚。被告人马小亮协助公安机关抓获同案犯，且有立功表现，依法可以从轻或者减轻处罚。被告人袁冬兵、马小亮在归案后能够如实供述犯罪事实，依法可以从轻处罚。被告人袁冬兵、马小亮结伙抢劫，可以酌情从重处罚。被告人袁冬兵、马小亮主动接受财产刑处罚、被害人的经济损失得到挽回，均可对两被告人酌情从轻处罚。本案中被告人抢劫的对象并非针对素不相识的不特定陌生人，抢劫犯罪的发生有一定的原因，两被告人的主观恶性较一般抢劫罪犯而言相对较小，亦可在两被告人量刑时酌情予以考虑。综合本案的相关事实和量刑情节，可以对被告人袁冬兵从轻处罚、对被告人马小亮减轻处罚。公诉机关指控被告人袁冬兵、马小亮犯抢劫罪的事实清楚，证据确实、充分，指控的罪名正确，提出的量刑建议适当，予以支持。据此，依照《中华人民共和过刑法》第二百六十二条、第二十五条第一款、第二十六条第一款、第四款、第二十七条、第六十七条第-款、第六十八条以及《最高人民法院、最高人民检察院、司法部关于适用普通程序审理“被告人认罪案件”的若干意见（试行）》第九条之规定，于2011年6月13日判决如下：

　　一、被告人袁冬兵犯抢劫罪，判处指期徒刑四年，并处罚金人民币500元。

　　二、被告人马小亮犯抢劫罪，判处有期徒刑三年六个月，并处罚金人民币3000元。

　　宣判后，在法定期间内，被告人袁冬兵、马小亮没有上诉，检察机关也没有提出抗诉。

　　【评析】

　　量刑过程中如何量化各个量刑情节的比例得出宣告刑？本案中，两被告人犯抢劫罪，不具有结果加重情形，依法应当判处三年以上十年以下有期徒刑，并处罚金。具体量刑过程：

　　首先，确定量刑起点。《人民,法院量刑指导意见（试行）》（以下简称《量刑指导意见》）规定，抢劫一次的，可以在三年至五年有期徒刑幅度内确定量刑起点。按照江苏省高院细则规定，抢劫一次的，量刑起点为有期徒刑四年，故两被告人量刑起点为有期徒刑四年：

　　其次，确定基准刑，《量刑指导意见》规定，在量刑起点的基础上，可以根据抢劫数额、次数、手段、致人伤亡的后果等其他影响犯罪构成的犯罪事实增加刑罚量，确定基准刑。根据江苏省高院实施细则，抢劫犯罪，数额每增加200元，增加一个月确定基准刑。故两被告人基准刑为48+5000+200=73个月。

　　最后，根据量刑情节调节基准刑。

　　(一）提取量刑情节

　　1.被告人袁冬兵具有的量刑情节分析

　　(1)被告人袁冬兵归案后如实供述了自己的犯罪事实，且庭审中自愿认罪，应当认定为具有坦白情节，依法可以从轻处罚。坦白情节是《刑法修正案（八）》新规定的法定量刑情节，《量刑指导意见》尚未对此作出规定，但可以参照《量刑指导意见》第三部分第6条关于“如实供述司法机关尚未掌握的同种罪行”的规定，减少基准刑的20%以下。值得注意的是，与自首情节相同，坦白情节的成立应当以自愿认罪为前提，因此，适用该情节以后，无需考虑被告人自愿认罪情节再予从轻处罚，合议庭综合考虑被告人坦白、认罪的具体情节，确定对被告人袁冬兵轻处15%；

　　(2)被告人袁冬兵结伙抢劫。江苏省高院实施细则规定，结伙抢劫的，增加基准刑的10%以下。本案中，被告人袁冬兵纠集同伙三人共同实施抢劫犯罪，有一定的主观恶性，合议庭确定对其重处5%,

　　(3)主动退赃。《量刑指导意见》规定：对于退赃、退赔的，综合考虑犯罪性质、退赃、退赔行为对损害后果所能弥补的程度，退赃、退赔的数额及主动程度等情况，可以减少基准刑的30%以下。江苏省高院实施细则规定，抢劫等暴力型案件，全部退赃、退赔的，一般可以减少基准刑的20%以下,,本案中，被告人袁冬兵全部退赃，考虑本案的犯罪性质和数额，合议庭确定对被告人轻处10%。

　　(4)主动接受财产刑处罚：被告人袁冬兵归案后悔罪态度较好，积极主动接受财产刑处罚，按照泰州中院量刑细则规定，可以轻处10%。

　　2.被告人马小亮具有的量刑情节分析

　　(1)被告人马小亮在共同犯罪中起次要作用，系从犯。依法应当从轻或减轻处罚。《量刑指导意见》规定，对于从犯，应当综合考虑其在共同犯罪中的地位、作用以及是否实施实行行为等情况，予以从宽处罚，可以减少基准刑的20%~50%。《江苏省高级人民法院〈人民法院量刑指导意见（试行）〉实施细则》规定，对于一般共同犯罪中的从犯，参与实施少量或部分犯罪实行行为的，可以减少基准刑的30%。本案中，被告人马小亮具有帮助限制被害人人身自由、语言威胁、开车取款等实行行为，合议庭确定对其轻处30%。

　　(2)被告人马小亮归案后协助抓获了同案犯，具有立功情节，依法可以从轻处罚。《量刑指导意见》规定，对于立功情节，综合考虑立功的大小、次数、内容、来源、效果以及罪行轻重等情况，确定从宽的幅度。一般立功的，可以减少基准刑的20%以下。江苏省高院实施细则规定，一般立功的，可以减少基准刑的10%以下。合议庭根据本案被告人马小亮立功的具体情节，确定对其轻处10%。

　　(3)被告人马小亮归案后也如实供述了自己的主要犯罪事实，且当庭自愿认罪，如实供述了自己的主要犯罪事实，根据刑法第六十七条第三款的规定，应当认定为具有坦白情节，可以从轻处罚。参照《量刑指导意见》第三部分第6条的规定，可以轻处15%。

　　(4)被告人马小亮参与结伙抢劫。江苏省高院实施细则规定，结伙抢劫的，增加基准刑的10%以下。本案中，被告人马小亮伙同多人共同实施抢劫犯罪，有一定的主观恶性，合议庭确定对其重处5%。

　　(5)退赃挽回被害人经济损失。本案中，被告人马小亮作为共同犯罪中的从犯，未分得赃款。案发后，主犯袁冬兵退出了赃款，挽回了被害人的全部经济损失。合议庭认为，也可对被告人马小亮酌情轻处5%。

　　(6)主动接受财产刑处罚。被告人马小亮归案后悔罪态度较好，积极主动接受财产刑处罚，按照泰州中院量刑细则规定，可以轻处10%。

　　此外，公诉机关在提起量刑建议时，还提出被告人袁冬兵、马小亮在羁押期间表现较好，建议对两被告人从轻处罚，合议庭经评议认为，被告人在羁押期间的表现应作为悔罪表现的一部分，在坦白、认罪情节中一并考量，无需单独作为量刑情节予以评价。(二）根据总则规定的方法运算

　　被告人袁冬兵具有法定、酌定从轻处罚情节，根据《量刑指导意见》规定，适用同向相加、逆向相减的量刑方法，拟定宣告刑为73个月×(1+5%-15%-10%-10%)=51个月

　　被告人马小亮具有法定、酌定从轻、减轻处罚情节，根据《量刑指导意见》规定，应当先用优先情节（从犯）对基准刑进行调节，在此基础上，再用其他量刑情节适用同向相加、逆向相减的量刑方法进行调节。拟定宣告刑为73个月×(1-30%)×(1+5%-15%-5%-10%-10%)=33个月。

　　《量刑指导意见》还规定，根据案件的具体情况，合议庭可以在10%的幅度内进行调整。本案中，合议庭经评议认为，被告人袁冬兵因赌博纠纷欲报复张文龙，产生抢劫犯罪故意，两被告人主观恶性相对于常见抢劫犯罪而言较小，故决定分别行使一定的自由裁量权，对被告人酌情从轻3个月。故确定被告人袁冬兵的宣告刑为有期徒刑四年，并处罚金人民币5000元；被告人马小亮的宣告刑为有期徒刑二年六个月，并处罚金人民币3000元。

　　判决后，被告人没有上诉，公诉机关也没有抗诉，说明本案的量刑结果是适当的，符合罪刑相当原则的要求。

　　(一审合议庭成员：吴晓蓉华宇钱启翥

　　编写人：吴晓蓉华宇江苏省姜堰市人民法院）